搞绘画的人都知道,绘画只是画出画家构想的印象智股策略,却与现实中的事物不能完全相符,甚至出现了很大的变形。换句话说,绘画会有一定程度的失真。
善于画竹子的郑板桥写道:“江馆清秋,晨起看竹,烟光日影露气,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。胸中勃勃遂有画意。其实胸中之竹,并不是眼中之竹。因而磨墨展纸智股策略,落笔倏作变相,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。总之,意在笔先者,定则也。趣在法外者,化机也。独画云乎哉?”他写出了绘画之前的构思阶段,也写出了整个绘画的过程。他所谓的胸中之竹是构思中的竹子,而眼中之竹只是看到的竹子。手中之竹是构思过后画出来的竹子,经过了意识的加工和改变,最终画出的竹子和眼中之竹不完全一样。也就是说郑板桥看到了竹子,在胸中构思了竹子,然后用笔画出了竹子。画出来的竹子是绘画作品,代表了郑板桥的思想,符合绘画的规律,当然也符合美学的规律。但画出来的竹子并不能等于看到的竹子,也就是手中之竹不能等于眼中之竹。绘画的意念产生在落笔之前,而情绪留在法则之外,全凭画家个人的运化之功。郑板桥以画竹子比喻其他的创作,其实办其他的事也是如此,总是先看到人和事,然后在胸中构思怎么做,想好了之后就去做,至于做好与做坏,就不仅仅是构思的问题了,还有个人能力的问题,有各种条件限制的问题等等。
展开剩余72%绘画是经过画家构思之后的一种行为,就像作家写小说构思一样,并不能完全按照生活真实来写,或者说作家认为按照生活真实来写,而写出来的小说却脱离了生活真实,会产生意识和思想的畸变。人与人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,产生的感触和思想也是不同的。作家凭借自己的感触和思想来写小说,当然会产生意思的畸变,即便自认为完全忠实于现实,也不会和现实严丝缝合。画家也是如此,照着生活中的事物来画,画得非常美好,即便画的和照片似的,也不一定等同于原本的事物。因为在绘画的过程中,画家根据绘画的法则以及美学规律加工了画的事物。画出来的事物虽然和原本的事物很像,但能够体现绘画法则和美学规律,已经不是原本的事物了。有人学画油画,画的非常漂亮,就跟照片似的,但仍然具有美学的意义,而不是原本的事物。中国古代的写意画非常潇洒,一会儿就能画成,完全是画家个人的想象展现,就看画家有没有想象力了。绘画之所以成为一种艺术,就是因为能够体现美学法则,能够让人们感受到美的冲击。而画家在绘画过程中经过个人主观化的加工,让绘画具有了一定的生命力。
绘画本身就是失真的艺术,不会完全等同于画的事物。有人要画历史上的英雄人物,就要画得高大上,采用仰视的视角来画,而且要美化英雄形象。即便英雄的脸上有一颗黑痣,绘画的人也要美化一下这颗黑痣,让这颗黑痣变得颜色浅一些,甚至完全去除。画家并不想展现英雄不堪入目的一面,而是要展现英雄英明神武的一面,就要根据美学原则来构思,画出英雄伟大的形象。即便画家去除了英雄脸上的黑痣,也不会因此被认为改变了历史,而英雄的画像反而显得更加高大,甚至会挂到城门楼子上。倘若绘画完全按照原来的事物来画,那么绘画就失去了意义,人们直接拍照就可以了,没必要把绘画当成一门艺术,也没必要炒作一些所谓的经典画作。绘画的意义就在于畸变的艺术,就看画展有多大的艺术想象力了。富有艺术想象力的画家会根据自己的想法来绘画,哪怕弄得比较抽象,也仍然要画出来,忠实于自己的内心,忠实于自己的美学原则,而不会同流合污,不会被其他的画家影响,也不会被权力和资本限制。梵高的《向日葵》,莫奈的《日出》都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地方,也不能完全等同于现实中的向日葵和日出画面。画作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畸变,让看画的人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象和联想,而这正是伟大作品的基本素质。
就像人们读《三国演义》一样,读多了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。有喜欢关羽的,有喜欢诸葛亮的,有喜欢刘备的,有喜欢曹操的。人们的性情不同,感受世界的方式也是不同的,看待文学名著产生的想法更是不同。人们看到郑板桥画的竹子,总是认为画得形神兼备,其实郑板桥用了毛笔蘸着墨汁画了竹子,已经出现了色彩的严重畸变,但人们就是觉得美,觉得像,觉得真,还能产生很多联想和想象。世界上没有黑色的竹子,只有绿色的竹子,紫色的竹子,但郑板桥偏偏用墨来画黑色的竹子,偏偏成了伟大的作品。毕加索画的作品就有一些畸变得厉害,马的肢体和人的肢体混杂在一起,马嘴里伸出了人的胳膊,弄得非常抽象,简直有一些混乱,但人们仍然能从画作中看到某种思想的流动,看到某种意识的参与。《富春山居图》长卷令人惊叹,其中的一些山水是画家意识加工过的山水,透露一定的美学原则,也讲究画面的构图标准,却不是原原本本的山水。人们只能通过画作来想象原来的山水,等于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美学遐想,却不会让人想到太丑陋的东西。
在一定程度上说,绘画就是失真的艺术,当然并不能完全追求失真智股策略,而是要根据画家的构思来实现一定程度的失真,而对于画作的解读,往往是误解误读,千人千面,不能统一于一处,不然画作就成了照片,还不是艺术照,甚至限制人们的思维,没有太多的想象空间,当然也就不是艺术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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